彼时李阳还很年轻,没戴着那副雅痞金丝眼镜,看起来刚进社会没多久,浑身上下还充斥着格格不入感。别人是穿西装,他是被西装穿着。
李阳拿着手机录像没停,先按着林琛逼逼一通免责声明才把林琛放开。
林琛也不敢轻易地动王章宇,就怕他伤到了什么不好挪动的地方,只是凑上去,轻拍他的脸颊,确认他的意识是否清楚。
“学长?学长?”
帽子脱掉后,露出宽阔饱满的天庭,闭上眼像个睡美男,眉头因痛苦而微微紧皱,林琛没有看到什么明显外伤,不安心反而焦虑起来。
内出血一类的问题可比外伤严重多了。
但他记得,这位学长并不该在这里丧命。
因为他的新闻当年闹得很大——
林琛又俯身下去听心跳,幸而并不紊乱。
李阳就在旁边看着少年有条不紊的检查生命象征,不时低头看一看腕表,咬牙烦躁。
事务所里有个大案子,今天是重要的第一次会议,这案子是他削尖脑袋才被选入,如果第一次会议就迟到,那他往后就难办了,但交通事故,他得等警察到场厘清肇事责任。
交通事故容易发生,也时常掰扯不清归属责任,许多当事人看没什么事,没等到警察到就有急事先走,回头还被肇事者反咬一口,他才刚进事务所,还在试用期,几个新人竞争激烈,如果出了这种事,还不被同期拿来攻击?
说他一个法律系高材生却连个交通事故都摆不平,实践能力极差。
因此发生事故第一时间李阳想到的是如何卸责脱身。
110报警系统和120急救中心是联网的,打给急救中心,警察也会跟着来,但救护车早于警车到了,林琛简单描述了下自己看见的情况和王章宇目前的生命迹象,戴着口罩的救护人员点点头,要把王章宇搬上车,李阳又上前一步,挡在救护人员和王章宇之间出声。
“等等,你们先别走,替我证实我可没碰他,是这个人动的,从事故发生以后我没有碰他一分一毫,他的伤势若有意外,与我无关。”
即便在这种时候,他都只想着自己,救护人员一听也恼了,一个大爷扯下口罩,操着浓重东北口音开骂。
“咱们管救人的事,你倒好,满心眼里想着自己,呸!”
林琛看的一股火起,从旁一手按在李阳手上,最近练出来的臂力一扯,李阳整个人不稳踉跄,手机也差点脱手掉了,他转头就要骂,刚转头,话瞬间咽下去。
少年看着他的神情,并不愤怒,而是一种深沉压抑的威胁,如果人的愤怒显于外那都好说,会叫的狗不咬人,不声不响的狗才会一口咬上来。
李阳感觉背上冒出冷汗。
他的眼神像极了那种什么也没有的亡命之徒。
这世上什么人最让人害怕,那就是不在乎自己命的人。
李阳惜命到了极点,躲在法律层层架起的安全网内,这种人相当于他的天敌。
林琛把人扯开,沉声道。
“大爷,先救人要紧。”
两名救护人员看不见林琛的神情,只看见李阳不动了,本来还想骂的大爷被同伴一扯,想起救人如救火,放弃骂人,拉起口罩动作迅速把人抬上车,在他们忙碌固定担架时,被抬上去的王章宇眼下骨碌,微微睁开一条缝。
他看向林琛。
彼时林琛正捏过李阳的手机,直接把录影按键掐掉。
两人站着个头平高,李阳却被眼前这个明显学生样的少年逼退数步,他想拿回手机,手机却纹丝不动,那种力量差距让他本能害怕起来,双眼惊慌乱瞟,嘴里结结巴巴的警告。
“你想做什么?打人啊?打人犯法,我警告你,我可是个律师,我会告……”
“告我,是吗?”
林琛突地一笑,话语非常轻缓,充满吊诡。
“你先做个人吧!大律师。”
“撞了人,不管什么肇事责任,救命难道不是第一要件?难道你的权益就珍贵,别人的命就贱?”
被个毛头小子给制住,李阳惊恐到了一种极限,他陡然暴起。
“怎么?我怎么不是人了?法律不是人订的?我遵守法律有什么错?他不守规则才被我撞了,我没当下找他赔偿已经很有良心了,你还想怎样,一脸凶相,想打我?你是哪来的小混混,我警告你,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!”
林琛散发出的气势与态度,让李阳认定了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街边混子。
林琛挑眉不说话,他以为镇住林琛了,心下放松,态度傲慢起来。
“我告诉你,法律是保护我们这种奉公守法的良民,你这些没读书,没知识的文盲,懂什么是法律吗?你要敢碰我一下,我就能告的你吃牢饭!”
李阳这句话自然是夸大,林琛一看就未成年,揍了他一顿,也不过是少年法管制,顶多训诫一场了事,哪能牢饭?
但他仗着对方年纪轻,不懂事,张口就是假大空忽悠。
林琛不错眼的看着他,如果洪明秋在场,应该会想对李阳说两个字——快跑。
因为这学生是个疯子!
“说完了?”
李阳还没意识过来,林琛转头,对站在旁边呆愣看着的便利店店员喊。
“喂,小哥,帮忙做个证。”
小哥突然被cue,震惊的无以复加。
“……作证?”
林琛抡起胳膊来,面带微笑。
“是,作证,我现在就要揍他!”
在李阳惊恐的视线中,林琛笑得露出森森白牙。
“你不是说打人犯法吗?没事,这会儿我帮你把证人都找好了,你可以放心挨打了,不赖你。”
道貌岸然斯文败类,看的人真烦。
猛地一拳挥出,直击李阳右脸——
在担架上的王章宇见此,轻轻哦豁一声。
××
彼时,正往门口赶得大牛和王昌龄也在半路停下了。
因为在租赁旗袍店前,知年高中的学生并着游客挤得水泄不通,十班的女生穿上旗袍,这种租赁旗袍店,品质也是参差不齐,有的简素到像个民初落难女学生,有的又过度华丽扎眼的像是能去唱夜上海。
这一批各型各色的女生包围着中间的程子云,发出尖叫。
“橙子好漂亮啊!!”
大牛和王昌龄听了这热闹,也好奇的跟着挤过去,继而惊叹。
“哗!不愧是高二女神。”
和其他人比起来,程子云的旗袍显然高出不止一个等级,柔滑合身的绛红旗袍,金线绣梅花,金红两色和她的大小姐矜贵气质十分契合,那旗袍穿着像是量身订做一样,虽是长旗袍,却开叉到大腿,走动间一览无遗白皙长腿。
加之程子云本来胸前就不落人后,被旗袍这一勾勒,更是山峦起伏一览无遗。
本来绑成两边的长发挽起在脑后,用一根红色彼岸花的簪子固定。
她转头和身边同学说话,被注视着也落落大方。
周围的游客都在议论纷纷。
“……这是哪里来的外拍明星?”
“好漂亮啊!小姐姐爱了爱了,有微博能追踪吗?”
“不会吧不会吧!难道这就是我未来老婆的模样!?”
一时间无数人举起手机咔擦记录。
大牛在看见程子云旗袍装时,摇头晃脑。
“哎!果然只有脸还是不行,人要看实力,人家程子云胸.前多有实力……”
王昌龄惊艳了一下,继而四下搜寻,引起大牛注意。
“找啥呢?”
“没事,就看看我们班女生有没有来。”
“你想看元澄的旗袍装?”
“……并没有。”
大牛不理,继续吐槽。
“我看元澄穿旗袍没啥好期待,大概就是另一个春丽,没半点古典气质,像街头斗殴角色扮演,建议你用程子云洗洗眼睛就好,人家这放到民国也是妥妥的大小姐。”
大牛想着想着想到白心沁校长去,校长气质也很适合穿旗袍,校长又喜欢穿丝袜,黑丝袜配旗袍,成熟妩媚御姐,想想就很……嘿嘿嘿……
王昌龄没管大牛嘴欠,只在人群中梭巡,下秒噗嗤笑出声。
“大牛快看,那不是于琦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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